父母的艰辛归国路
邱坚
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隆隆礼炮声响，不仅震惊了全世界，更深深震撼了在异域求学的海外学子。他们怀抱建设祖国的理想，纷纷启程。“回国”，对多数留美学生而言，这不仅意味着放弃优越的物质条件，更预示着归途的艰辛和坎坷。
1949年，我的父亲邱立崇从美国西北大学牙医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后，在纽约古金汉姆牙科医院工作，母亲曾畿生也从芝加哥大学医学院来到纽约大学医学院继续做研究工作。1950年春，父母参加了“留美中国科学工者学会”后，不断听到来自新中国的消息，并得知周恩来总理发出了欢迎身居国外的科学家回国参加祖国建设的号召。同年5月父母谢绝了院方、导师、同事朋友及弟妹亲属们的挽留，决定回国。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从美国开往中国的船只甚少且无定期，而直达香港的客轮只有美国总统轮船公司。美国政府为了对新中国进行全面封锁，采取种种措施，通过美国移民局不断进行阻挠和刁难，阻挠学理、工、农、医的留学生回国，规定需要完成预防接种、所得税交纳后才能正式到移民局办理离境手续。由于船要过香港，因此还需办理英国的“过境许可证”，此后才能购买船票，办理行李托运等手续。7月初当父母到美国纽约税收局办理完税手续时，税收局却以母亲在芝加哥大学作研究工作有收入，需要查问芝加哥税收局后才能办理为由故意拖延。因8月间只有一个航次到香港又即将额满，为了早日得到离境证，父母不得不专程去华盛顿美国移民总局交涉坚决要求回国。当时移民局的官员劝诱说，“你们是美国的留学生，回到共产党中国去，路上是不安全的，是会被镇压的，如果改变你的打算不回中国的话，我们会把你的工作、处境给予改善，待遇、生活……安排得更好”。最后华盛顿移民总局要他们再去纽约移民分局等候消息。直到7月底母亲的完税证明才得到，8月初办理过境香港的手续，在船开航十天前才得到英国的“过境许可证”，开航前一周才得到美国移民局可以离境的通知，父母他们快速处理了在纽约的一切事务后，乘火车到达美国西海岸港口城市旧金山办理行李托运及离境手续。
1950年8月29日终于来到了，父母带着他们所需要的书籍、仪器，带着对新中国的憧憬和热爱，搭“威尔逊总统号”第十七航次无怨无悔地踏上了回归祖国的道路。“威尔逊总统号”载有留美中国学生100余人，海轮到洛杉矶时美国联邦调查局突然上船搜查并将力学专家钱学森800多公斤的书籍和笔记本扣下,他本人也被说成是“毛的间谍”被关到特米那岛上。海轮抵达日本横滨时，驻日美军又非法拘留了物理学家赵忠尧、罗时钧和沈善炯，全船为驻日美军包围，全体留学生被限制在三等舱内不准上岸，美国当局的行径引起全体留美学生的愤怒，他们以“威尔逊总统号第十七航次留美中国留学同学组织”的名义向美国船长提出抗议，全体同学签名给国务院周总理发电要求声援。到达香港后，“威尔逊总统号”上的中国留美学生被英国军警的气艇直接押解到九龙码头，并被押上了到罗湖的火车，后由罗湖步行到深圳。1950年9月底全体留美学生才到达广州，在广州受到的政府和各界的热烈欢迎。
回国后，经国务院留学生接待处安排，回国的留学生分别在北京、天津、哈尔滨、沈阳、武汉、广州、济南等地短期参观学习和做工作地点选择。由于山东医学院（由原齐鲁大学医学院、山东省立医学院、华北白求恩医学院合并而成）聚集了一批归国留美学生，并有意建立口腔学院，因此1950年11月父母到山东医学院和山东省立医院工作。在山东医学院工作一年余，正值上海第二医学院院系调整，由原震旦牙科与司徒博牙医学校合并成立上海第二医学院口腔系，缺乏专职教师，1953年初父母同时调来上海第二医学院广慈医院工作。1960年父亲随口腔系迁往第九人民医院教学基地，而母亲则从1953年开始在瑞金医院儿科工作长达半个多世纪。
作者为附属瑞金医院邱坚研究员，交大医学院侨联秘书长 |
